七只影

殊途·同归(第三章)正文完结

韩aya:

第三章同归


(一)


两年时间,若说与仲堃仪全无瓜葛,并无可能。


二人重逢那年,公孙钤因他的算计成了世人皆知的死人,据素临说,仲堃仪前去祭拜公孙钤之后很是伤情了一段时间,出了偶尔去了他们的茶馆据点,一直闭门不出。


彼时孟章正与不能下地的公孙钤下棋,孟章落子之手微僵,然后缓慢落下,其中一番纠结之意自然为公孙钤所知。


公孙钤那时道


“天枢王既然放不下,为何不去看看。”


孟章神色泰然微笑道


“何为放下,何为放不下?有些东西,过去了,就没有必要再去纠缠。”


公孙钤叹气,伸手捻子轻落


“落子无悔,阁下输了。”


孟章微愕,棋盘上自己方才所落之子竟是自绝生路。他不由皱了眉,拱手道别不语径自出门去了,公孙钤无奈轻笑


“心有所念,必有所乱。”


无论是仲兄还是天枢王的心中,都有所念而不自知。


又或许,明知却不愿知。


有些事,决定了,错过了,是否真的再无转圜之机。


(二)


或许是公孙钤的话,或许是别的缘由。


孟章再一次来到了那家茶肆。


生意并不兴隆,毕竟是战乱时期,但也仍有些人在里面谈天说地,吃些吃食,算不得惨淡。


孟章在后堂坐定,听着下属汇报最新的消息,倒也有些收获。


直到离去,他也未见到仲堃仪,心中倒也说不清是何情绪。


后来,时隔十余日,因由些事务,他前往天枢故地,路经那件茶肆修整,他才又一次遇到仲堃仪。


相较以往,约是瘦了些,眉眼间有些疲惫却也多了些凌厉之色。


踏进茶肆那时,那人正在安静的饮茶,看他进入面上露出了些微的怔然之色,却又瞬时隐去,只是神色轻松的招手示意道


“庄贤弟,许久未见,甚巧”


“苏兄,许久未见。”


孟章虽不愿与其有过多交集,却因不愿暴露,只能坐下寒暄,那人竟也一反常态,无试探亦无探询,只是关照了一番他的身体,约了下次再见之日,便拜别离去,只剩孟章内心莫名。


此后数月,孟章也只是因各种事宜来过十余次,仲堃仪似也是行踪不定,两人相遇亦不过四五次。这四五次的重逢,前一二次,也不过是短暂的寒暄和品茶,多是沉默。待到后面,仲堃仪也只是安静的在一旁喝酒,便是醉了也只是安静的在那里不知想些什么,每到此时孟章便出了门去处理店中事务,仲堃仪也不阻拦,只是在他离去后紧紧的盯着,眼中有着些许怀疑,又带着莫名的安心和希冀之意。


战乱纷起,天璇终是陷入国破之景,虽是已归遖宿,天枢仍不免有所波及,流民遍地,乱事四起。


孟章借此开始暗中组建自己的军队,招纳天枢流民,同时将之前经营的店铺慢慢收敛,只留几家要紧之店。那件茶肆一项被作为中转之所,为图消息便利,孟章出了谷,在那里多呆了几日,茶肆中只留了他和素临两人,老掌柜和伙计尽数送回药谷之中,以防突生变故,他二人均有武艺倒是也易脱身。至于其余几名暗卫均各司其职,一切都于暗中开展顺遂。


仲堃仪本已有数日未来,孟章近乎忘了他,但孟章来店中常住的第二日,仲堃仪便早早来了店内,进了雅间,点了清粥小菜,寒暄过后也不多言。孟章也是看看他,一如既往的待客。


于如今的孟章而言,两人终归只是较为熟稔的店家与客人,自然不必过多寒暄。


临近午时,骆珉和另一个陌生却又有几分俊秀的书生前来,带了几本书卷,不过片刻,两人便又离去。骆珉走时的表情颇带几分疑惑不解,那陌生的书生眼神也是带了几分打量之意,孟章也只是微笑颔首目送二人远去。两人走远后,孟章才道“素临,去联系人查一查,方才跟着骆珉那书生是何人?”


“是。”


素临话音未落,仲堃仪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他掐着书卷半靠在门边道


“贤弟。可有酒?”


孟章不由得皱了眉道


“苏兄,此时尚未到午时,频繁饮酒,总是于身体无益,不妨饮茶?我这初有些好茶,倒也不妨尝尝。”


仲堃仪笑笑


“贤弟美意为兄心领,只可惜我要辜负这番好意了,我是俗人,没有天分,即使学的再多,这茶啊,我还是不懂。不如饮酒,畅快之余还不致浪费了那些好茶。”


仲堃仪不懂茶,听起来极为荒谬,却是事实。


生于寒门,天生便没有学习茶道的渠道,便是后来那一年,仲堃仪随他入宫,闲暇之余他会教他些许,依旧是不会。


那时他曾道“怕是臣实在没有学这些的天分,辜负王上一番美意。”


如今,场景相似,却也不同。


仲堃仪与他以往总是恪守君臣之仪,何曾有过这样平常且称得上平等肆意的交谈。


仲堃仪靠在门边望着门外不知何处喝酒,片刻后突然道


“认识贤弟越久,越发觉得你像极了我一位旧识。”


孟章心下微惊,面上却露出些微好奇惊诧之色,微笑道


“不知是何处相似?我倒是头一次听闻我与何人相似。”


“是我一位故友,无论是长相还是周身气度,贤弟都与他相似的紧,都那般的,令人感到放松。”


“哦?”孟章眼眸微微睁大,好奇之色越发明显,“竟有如此巧事?不知苏兄能否介绍于我,我倒是十分想见一见这位。”


仲堃仪轻眨双眼,收回打量的视线,举杯饮酒道


“可惜,已逝之人,便是我也无缘再见了。”


一时沉默,良久,孟章才道


“苏兄,节哀。”


仲堃仪一声冷笑,随即摇了摇头


“我没什么可哀的,便是哀痛至死又如何,不过是亲者痛,仇者快。我志未酬之前,怕是无颜见那人。”他随即恍然扶额道“饮酒过度,竟一时胡言乱语,贤弟见笑。”


“无妨。”孟章尚未明晰方才仲堃仪所言之意,但仍是本能道“若是头痛,不妨进里面修整片刻。”


自增了卖酒这一进项,客室本就为饮酣之人备有床榻,仲堃仪进去躺上片刻,自是无妨。


仲堃仪也不推拒,进了客室倒头似乎便陷入了昏睡。


孟章有一下没一下的拨着算盘,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仲堃仪那番言语,是有心试探还是醉后胡言?


他知自己不该理会,却也不由自主多想。


算来,自那时,仲堃仪领兵出战,已是许久不曾在有过这样两人独处的场景了。


上一次,还是两人为筹划出站事宜,因着太晚,便留仲堃仪在书房修整,那日也是这般。自己转身回宫室,我站在屋外,他在屋内。


只是,不过两年。


无论是身份还是人都已截然不同。


若无前因,他二人,大约这样下去,也是好的。


夕阳西斜,一个下午都没什么客人,孟章早已寻了本书看起,仲堃仪仍在熟睡,素临受孟章之命去寻人查探,店中一派安静。


混乱总是来得突然。


几个流民于门外试探着看了许久,确认店中只有一个长相清秀、弱不禁风的少年后,便大大方方的冲了进来,两人直奔孟章,一人则在身后关门。


“打劫,把钱拿出来。”


孟章抬眸眨眼道


“几位,打劫?”


“对,打劫!”一人凶神恶煞道“把你家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另一人则色眯眯道“啧,这穷酸的小店居然还有这么眉清目秀的小娃娃,大爷也是好几日没开荤,不妨我们兄弟几个享用一番?”


孟章听见这些不由得眉心一跳,内心升起一股呕意,眉头紧皱,正欲用算盘将那人伸过来的手打开,身后已有人先他而动。


不过片刻,三人便已被打倒在地,那登徒子的手已诡异的弯曲着,在地上哀嚎。


仲堃仪神色冷然,确认孟章无异后,便欲拔剑解决几人,却为孟章所拦。


“赶出去便是,若死在我店中,小弟便要惹上麻烦了。”


仲堃仪颔首,转头道“滚!”


三人仓皇而去,仲堃仪敛了一身戾气,转头再三确认孟章无事,手落在孟章肩上道


“世道不平,你孤身一人还是过于危险,那几人亦不知是否会再回来,不妨今日收了店铺,随我回我的居所,也好保你安宁。”


孟章愕然,微笑道


“苏兄不必担忧,小弟自保之力还是有的,便是方才你不出来,那三人也不能奈我何。更何况,过几日,这店铺我也不做了,我也要回家了。”


仲堃仪皱眉不言,一手将孟章抵于墙上,似有话欲言,两人相视片刻,仲堃仪方道


“既然贤弟不走,我便也在此住上几日。待你归家之时,我送你前往。”


“苏兄?”


仲堃仪却不理会孟章的疑惑,径自寻了间房进去,只道


“房钱便按寻常客栈算便是。”


孟章捻了捻手中的算盘,若有所思。


(三)


诸事皆毕,不过耗费几日。


孟章与素临将店铺中事物尽数点明,便欲雇了脚夫和马车前往天璇。


因着战乱,自是少有人愿意。因着仲堃仪在,孟章和素临又不便叫谷中弟子来接,只得明面上由仲堃仪率几个弟子护送,命自己的人暗中跟随保护,待到过了天璇国境,才能让他们扮做天璇家中的人来寻。


一路平稳,已行了两日。


便是已非君臣,孟章亦不免感叹,他这位前上大夫的能力确实极强,培养出来的弟子,做事也是极为妥帖的,有他们在,一路上竟未让他操过心。


仲堃仪一路上也没什么异常,让一直摸不清仲堃仪此番举动缘由的孟章更是疑惑。


路途平稳,孟章一度以为会顺利的这样到天璇,他几乎忽略了内心隐隐的不安。


直到,一群黑衣人的出现。


孟章无言的看着那群来势汹汹的黑衣人终于想起来一件被他遗忘许久的事。


他的这位上大夫出了名的体质——百分百出门遇刺客。


孟章叹口气,看着仲堃仪下了马车打退了冲向马车的刺客,转过身把一直用布裹着的剑抽了出来。


虽说他的武艺不算上佳,总不致坐以待毙。


挥剑砍向想要冲上马车的人,不过几招便将那人打落车下,然后便对上了仲堃仪略带讶异之色的目光,他似是放了心,专心抗敌。


场面混乱中,孟章所在的马车突然受惊,载着孟章突然疯狂奔向前方,仲堃仪离得较近,一把拉住车尾,欲借势上车,身后黑衣之人借此一刀砍中其背后,他只是些微踉跄,迅速上了马车。


孟章初时未曾发现仲堃仪上车一事,突然惊马之时,惊诧间只得护好自己,不必为疾行的马车甩出。随后便定神想要将马车停住,只可惜他向来少有纵马,不善此道,盲目拉缰绳又怕刺激马匹。他正思考是否跳车为佳之时,一人带着些微腥气的手从背后探出拉住了缰绳,正是脸色有些许苍白的仲堃仪。


待到马车在仲堃仪的操纵下完全停住,孟章方欲问仲堃仪情况,那人却咳嗽了两声靠在孟章肩上不省人事。背后一道伤口由右肩至左腰,鲜血淋漓。孟章沉默片刻,扶仲堃仪趴伏在马车中,撕开背部衣物,不由恍然,这道伤痕竟与两年前第一次因遇刺而受伤的伤疤完全重合。


时光轮转,就像是命运一般,同样的开始,只是不知是否会走上一样的结局。


在马车中寻了伤药为仲堃仪敷上并包扎完毕,孟章又试探了他的脉象,确认应是无碍,紧绷的情绪方一松,他叹息着靠在一旁,喃喃道。


“算来算去,你辅佐于我之时,便受了不少伤,我那时以命护你,倒也全了你我君臣之义。如今,你我不过数面之缘,又何必救我。我可没有什么可报答与你了。”


“那王上便留下来。”原本“昏迷”的仲堃仪突然道,随即他在孟章诧异的神色中起身,应是背部疼痛,他僵硬了一下,才转身面向孟章,脸色虽然苍白,眼神却是亮极。他拱手施礼道


“臣仲堃仪,拜见王上。”


阔别许久,恍若隔世。


孟章僵住,最终也只是叹息。


“仲卿果真精于算计,竟宁愿自伤也要试探于我。”


仲堃仪避而不语,眼神扫过孟章周身,将孟章看的不自觉绷紧了身子才看向外面道


“天色渐黑,王上可有联系身边之人,深山野岭总是不安宁的。”


孟章微蹩了眉,内心摸不清仲堃仪如今对他的势力了解多少,是否要暴露自己的势力。可终归是天色将晚,确实不安宁,只得放了传讯烟火。


以防敌人先于自己人先至,两人将马车赶离,躲入一个为树丛挡住的小山洞之中。


洞内狭窄,两人进入已是艰难,为容身也只得靠在一起,仲堃仪因着失血有些昏昏欲睡,故而倚靠在孟章身上。孟章因仲堃仪近乎靠在自己身上之举,因不自在而动了动,仲堃仪自是发觉,自动向洞壁靠去。只是他背部着实伤的不轻,动作间扯动伤口又靠在岩壁之上,即使他下意识克制,却仍是不自觉的倒抽了一口凉气。


孟章抬眸道“不必这样做,靠着我吧。”


仲堃仪借着透过草丛的些微光亮确认孟章神色正常后,缓缓的将头靠在了孟章的肩上。


孟章道


“今日是何人追击?仲卿可知晓?”


    “臣不知,不过看那几人目标应是冲我而来。或而,是昔日的政敌吧。又或是。。”


天枢灭国虽只有两年,但仲堃仪昔日政敌也不过是三大世家之人,听闻几家都是安于玩乐,应是无心对早已消声灭迹的仲堃仪做些什么,仲堃仪未尽之言倒也不难猜,


“慕容离的手笔吗?”孟章道,仲堃仪不语只是颔首默认了,孟章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仲堃仪在算计挑拨慕容离与执明的关系,他一直是知道的。缘由他也猜到了,一是借机谋算天下从中渔利。二则仅是他的猜测,当年向他下毒,三大世家和遖宿兼而有之,而那时慕容离已在暗中为遖宿王出谋划策,故而他的“死”若说与慕容离应也有些关联。只是这第二个缘由他是一直不愿去想的。


看到仲堃仪如今看向他的目光之时,他却不由得又想到了这个猜测。


仲堃仪却不欲再言此事,只问道


“王上这两年身体可好?”


“早已无碍。”


“那便好。”


    两人无言片刻,仲堃仪阖着双眼,似是有些昏昏欲睡,孟章道


“仲卿,”


“嗯?”


“以后,便莫再唤我王上了,我们如今已非君臣。”


仲堃仪不语,片刻后道


“王上,如今打算如何呢?”明确的是不愿改变称呼的语气


孟章不答,只将问题反抛回去道


“那仲卿又打算如何?”


仲堃仪道


“但凭王上心意,臣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孟章不自觉冷笑出声,随即感觉到仲堃仪身体僵硬了片刻。他道


“我若只想让你远我而去呢?”


仲堃仪沉默片刻道


“唯有此事,恕臣不能从命。”他淡然道“王上志在复国,臣有把握,定能给王上一个繁华江山,令王上心愿得偿。”


孟章不知为何内心堵得厉害,愤而道


“本王倒未曾想过许久不见,仲卿竟是越发狂妄了,天下能人异士甚多,纵没有你,亦能为之。”


“不,臣能做到的,他们做不到。”


“便是你那位至交好友公孙钤也做不到?”


仲堃仪明显的顿住,片刻后坚定道


“他也不能。”


孟章侧头也只能看到仲堃仪的发顶,看不清他的表情


“当初你走的决绝,为何今日却又一定要回来?”


“因为,臣发现,王上,是唯一一位适合臣的君王。”


“是本王能给你想要的?可如今本王不愿给了。你当听过,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王上可以不用臣,臣总会让王上用我的。”


“你当知晓,便是你诸多算计之后,让本王继续任用与你,也不可能如昔日般。”


有些东西,破坏了便很难再生,正如他们的信任。


“王上不必信我,因为臣也不会忠于王上。”


这是第一次,孟章听到有人这样对他说话,而这个人是仲堃仪时,他却觉得极为正常。


“你这是何意?”


“臣之一生,只会忠于自己的心意。王上应当知晓,臣本布衣,只求高位。为了这些,臣可以不择手段,同样的,只要王上与我同路,我必全心助于王上。”


这是一场交易。


不再是青涩帝王和寒门出身的士子之间的相携而行,而是,胸有丘壑的少年帝王和心思缜密的谋士的博弈。


我们会成为盟友,在互相有利的情形之下,这一联盟牢不可破。


同样的,一旦利益不再,决裂也顺势而来。


仲堃仪之意,无非是在问孟章,你敢赌否?


孟章敢吗?


“好。”


孟章望向天际


他本就是死过一次,有何畏惧。


仲堃仪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臣,惟愿吾王。”


“长享盛世。。”


“长乐。。未央。。。”


仲堃仪的身体骤然一沉,孟章怔然才发现仲堃仪已然昏了过去,自己的背后已被什么沾湿,应是他的血,想来是这一坐着的动作久了,伤口又未能好好处理,崩裂出血。


应是极痛的。


孟章看着自己的护卫将他抬走的时候,被鲜血染红的衣衫想。


权势是否真的那样重要,不惜让他忍着这样的痛楚也要得到。


(四)


仲堃仪养伤用了近乎一个月,因着伤在以前的伤口之上,牵连旧疾,医者仁心,端木很是尽心的为他医治了一番,虽然在治疗过程中没少折腾仲堃仪。


“伤了我外甥,还想好好的过日子?要不是看他有用,我还要在他身上试试毒。”端木如是说。


孟章自是无言,仲堃仪也只是笑笑不语。


两人的相处倒是极为平静,仿佛过去的那些事端,不过几日前的那场博弈,均是虚妄。


一盘棋,一园景,一双人。


刚刚同陵光一同处理完事务的公孙钤回到了药谷便见到了这样的场景,孟章低头思索,仲堃仪无声凝视,眉眼间的情绪,似乎。


他忽有所感。


若,仲兄有着那般心思。。。


又何必,采用那样的方式再度回到天枢王身边。


这条路怕是极为难走。


许久以后,仲堃仪才向他言明


“既是欲两者兼得,唯不破不立一法。”


(五)


筹谋五载,天权与瑶光大战终起,孟章也乘势而起,做那渔翁。


仲堃仪与公孙钤一人在明一人在暗,联手为之,虽因阻碍有损,终无大事。


天权与瑶光战一月有余,最终以瑶光王慕容离孤身一人迎战,自愿困于天权王宫落下帷幕。


天枢在此期间复立,占据中桓半数版图,虽天权与瑶光停战后有所反击,却不知何故未再继续。


两国一时安宁,各自平复国内乱景。


由此又是二载。


此时,孟章已二十有三。


天权忽有传闻,这两年虽是勤政,却不愿广纳后宫的执明王有了子嗣,而其父正是被囚于宫中两年的慕容黎。


天权百姓何种议论自是不提,天枢的朝臣也借此才想起,他们的这位少年帝王,早已到了该婚配的年纪了。


仲右相未婚配不提,但与他一般年纪不过长王上五岁的公孙左相,孩子都已经有了两个,大的都已经四岁了。


“王上也是该广纳后宫了啊,国不可一日无嗣啊。”礼部尚书诚恳道,群臣议论纷纷后,有不少大臣附议。


公孙钤微微侧目看向另一侧的仲堃仪,他的脸色已经有了些微阴沉之象。


王上倒是泰然,突然露出一抹笑意


“本王确实是该有个子嗣了,左右两位丞相觉得如何?”


如何?


公孙钤默然。


仲堃仪却道


“但凭王上心意。”


语气十分平稳,却莫名的有些危险。


公孙钤望向上方托腮思考着的孟章,心中有了思量。


他们这位王上怕是心中有了考量,而仲兄,似乎,不太妙。


王上下令让群臣将画像送入宫中的第三日,右相仲堃仪入宫协助王上挑选,彻夜未归。


公孙钤听到此事的时候,陵光正在一旁逗儿子,遣退下人后,陵光笑出了声,颇有几分轻松之意


“他们两个互相试探了这么多年,总算是迈出了这一步。孟章这只小狐狸,倒是把一个对他虎视眈眈了许久的猎人诱到了陷阱里。”


公孙钤默然点头。


仲堃仪有心于孟章之事,许久以前他们二人便猜到,只是终究不明二人过往,无法言说。更何况,孟章之心,他们谁也看不透。


直到那年那日,孟章召陵光入宫,无人知道二人谈了什么,陵光回来的时候道


“那位仲大人,真是捉摸不透啊。意料不到,意料不到。”公孙钤虽不解他这样说的缘由,陵光也只道“或许,那位仲大人倒是可以得偿所愿了。”


从那日起后不久,朝中的风向便有些变了。


王上有些许的消极怠政,原本在朝中有些特例独行的仲堃仪仲大人突然开始结交群臣,政事上也多插手了些,王上也不管。


如此便是十月过去,王上因病不上朝了三月,一时间仲堃仪一家独大,甚至留在宫中代王上理政,奸相之名应运而生。


臣子私下有非议之人不在少数,来寻公孙钤之人亦不少,公孙钤在与仲堃仪谈过后,也只是旁观,不曾插手。


王上复朝之日,并无什么沉疴难愈之象,脸色红润,且心情愉悦。


临近散朝,他方道


“数月之前,众卿言,本王需广纳后宫,以延后嗣。如今,本王已有一子,其名曰昭,本王欲立为太子,悉心教导,不欲再纳后宫,不知众卿可有意见。”


有没有意见?


当然有!


可朝中两派,一派随公孙钤,一派随仲堃仪。公孙钤自是不言,而其余有意见的人见到仲堃仪已经露出危险的表情,且整个人的气场都有些阴森,本以为他会反对。却未曾想直至散朝他都未曾言语。


如此,孟昭这个仍在襁褓中的婴童成为了天枢的太子,生父不详。


此后,孟章勤政爱民,励精图治,终将天枢治理成为可与天权抗衡的国家,


孟昭三岁时,太傅人选着实让群臣猜测了一番,最终还是定下了公孙钤。


彼时大家都猜测权势越发大的仲堃仪会与王上冲突的场景,未曾出现。


此后十二年,诸事顺遂。


执明早几年已经传位于他与慕容离的大儿子,带着慕容离和排行老四的小儿子游山玩水去了。陵光又给公孙生了两个小的,一胎双胞。裘振早些年也遇到了一个江湖侠士两人成了亲,也是有了两个孩子。


独孟章与仲堃仪不曾婚配。孟章也只有一子孟昭,其父未曾出现过。


百姓、群臣有所猜测,皆不敢言。


孟章三十九岁,突发重病,卧床两月。神医端木为其医治后,有所好转。


后带右相仲堃仪微服私游三月有余方回宫,此后一病不起,赫然离世。


一时仲堃仪谋害王上之言不绝于世。


新帝继位后两年内,仲堃仪突然开始广泛与臣子交游,声势渐大。颇有危及帝位之象,然王上突然拿出群臣结党营私,徇私枉法、贪污之证,处置大批臣子,并迅速挑选有能之士补位,此后朝政清明,近二十余年。


作为首犯的仲堃仪则是被困于宫中,三日后自尽而亡。


昭阳帝孟昭又沉寂了三日才下了诏书,述明仲堃仪种种罪状,最后言明已死之人不再究其过失,只不准立碑下葬。


此后五年,公孙钤辅佐新君,却只为左相,右相空悬,直至公孙钤离世,昭阳帝撤去左右相之官位,再无新人任职。


昭阳帝最后迎娶了执明家的小儿子,缔结两国之好却是后话了。


孟章、孟昭父子在位共六十载。


海清河晏,朝政清明。


终是践了仲堃仪当年之诺。


百姓和乐,四海升平。


盛世江山,繁华愿景。


PS:写到这里正文完啦。


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看懂我的意思。


之后会有番外掉落,有一些可能看不懂的,或者日常之类的都会在番外里说明。


其实有一个应该写也很想写的片段,这里只是带过,我没有写明,会在番外写出来的。


因为如果写的话,我今晚心情大概会很不好,而且也要熬夜。


 其实如果界定,这一篇文,我都不知道该算be还是he。


如果写了那一个,大概更说不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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